“边青”也是国家栋梁·过来人伍玥莹，如今成“摆渡人”

报道：本刊 郭慧筠 摄影：本报 蔡伟传

 

 

伍玥莹小时候的成长环境相当复杂，不只家庭三代从事毒品与黑社会，还居住在槟岛的牛干冬街，一个在旧时专门解决性需求的红灯区。

 

而她称之为鸡鸭鹅街，原因是这里除了有男人、女人，有时还会有跨性别者出现，“这样的成长环境给了我许多特别体验，常见到黑社会和警察，还有很有个性的人。有一次我盯着一位变性人看，在辨认着他到底是男是女，结果遭对方回呛看什么看。”

 

她的爷爷开设鸦片阁，爸爸则是黑帮，二十多岁曾一时迷茫，后来浪子回头当厨师，不过年仅39岁便过世。哥哥沉沦毒品的缘故是小时候开冰箱偷吃食物，误把鸦片当成普通食物吃，因此染上了毒瘾，十五六岁就给爸爸赶出家门。

 

“我们身处的环境复杂，家人赶他出去，其他人就收留他，造成他从十七八岁起，不只是吸毒，还制毒和运毒，我以前见过他用钞票机来算钱。”

 

16岁那年，她因跟同学打架而被停学，在这之前她已无心上学，整天逃课，所以想就此放弃学业，却在机缘巧合之下，朋友带她加入一家青少年社区中心学习打鼓，她的生命从此转变，“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表现得好，不一定给社会制造问题。”

 

重返学校后，她努力想要变好，于是积极争取警察制服团体副主席职位，她笑说，也许坏学生人缘较好，顺利地就被票选当上副主席。

 

可是才没过几天，跟她竞选同样职位的同学让她去见辅导老师，原因是同学认为她是问题学生，但警察制服团体是纪律团体，因此她不适合担任这岗位，“他当然申诉无效，不过对我来讲却是打击。”

 

再后来，学校举办谢师宴，她再次中选成为谢师宴主席。然而，票选一结束，校长让她离开会议室，要所有班委重新考虑她是不是合适人选。

 

不断受到质疑和打击，她难免感到气馁，当时有一位老师告诉她：“要别人原谅是一下子的事情，但要别人相信你，要给予他人足够时间。”

 

这句话对她影响极深，从中明白身上的标签并不能短时间内剔除。那时她每天早上听着任贤齐的〈永不退缩〉来勉励自己，总有一天会有人拍她肩膀说，你真的很不错。

 

大学期间，伍玥莹修读的是青年与社会发展心理学。后来曾在电台当主持人，也到过中国从事国际市场开发。不过最终她选择推动青年发展工作，目前为青体部副部长办公室的特别事务官员。

 

之所以有如此决定是基于她认为，每个人的生命其实都有主题，所经历的一切皆有因由，只不过有些人会回顾自己的过去，思考人生剧本的未来走向，而有的人不会。

 

“我是会看自己剧情的人，以前的职业虽然赚取的名利远比现在多，但过去的人生经历却派不上用场，加入青年发展工作反而给我发挥空间，这是我的使命。 ”

 

她说，或许本身输在起跑线上，不过以往的成长经验给她建立了一定基础，来到青体部工作时，在制定协助边缘青年政策的过程中相对顺利。

 

“就像不曾吸毒的人说戒毒很容易，抑或没谈过恋爱，却跟被爱情伤得伤心欲绝的人说没事的一样，只有经历过才特别有说服力。”

 

她把边缘青年分成3类，第一类是仍在学校系统里面的青年，但已经对上学不感兴趣；第二类为失去连接青年，这类青年在公众场所随处游荡、逃课及不回家；第三类则是有犯罪记录的青年，被送进戒毒所或感化院进行悔改。

 

而要帮助边缘青年有4个阶段，也就是重新连接、重新培训、重塑形象及重新融合。她说，边缘青年面对无法融入主流的难题，所以才会走偏，重新连接意思为安排他们加入设置好的项目里，协助他们跟社会链接。

 

再来现时年轻人之所以有焦虑症、反社会行为、自杀倾向，甚至有霸凌行为，是因为目前社会相对复杂，造成他们面临的压力和挑战大。然而，他们却不具备足够的应对技能。

 

她透露，根据去年的数据显示，在我国每21个学生当中就有1个吸毒，“这些人最大的问题不是毒瘾，毒瘾可以很快戒掉，其实最严重的问题是他们失去社会竞争力，何况还可能跟社会脱节，就算是简单的与人沟通，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大挑战。吸毒者戒毒后，虽然外表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样，但心灵的空洞是旁人想像不到的。”

 

因此，第二阶段是要培训边缘青年的生活应对技能，让他们知道如何跟人建立关系、有冲突时怎样解决、如何处理压力等。

 

另外，当边缘青年要改变时，难免经历被质疑的过程，往往有色眼镜会导致青年无法踏入正轨，所以要协助他们重塑形象。至于重新融合指的是帮助他们融入社会。

 

 

伍玥莹希望大众勿一开始就批判边缘青年，反而应该停下脚步思考，可能他们也是受害者，而很多时候问题根源其实来自于原生家庭。

 

探访边缘青年过程中，她发现家长不懂得教育孩子，“在政府医院出生的新生儿，每4个当中就有1个妈妈未婚先孕，试想像孩子会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？”

 

她的妈妈在16岁怀上第一胎，然后堕胎，18岁再怀上哥哥，她之所以没有沉沦是因为妈妈生她时已28岁，思想相对成熟，也有经济能力送她给保姆照顾，只有周末才回家，间接减低风险。

 

“如果我早出生10年，相信也完蛋，哥哥就是全天在家才中招，所以孩子是无辜的。大家一起来思考孩子从白纸变成废纸真的完全是他们的错吗？”

 

她说，父母跟孩子之间的关系会有3个阶段，第一阶段是服从，不管父母说什么都对，但当孩子慢慢长大后，就会观察父母是否言行一致，进而判断要不要跟随。

 

要是孩子发觉父母言行一致，以后都会把父母当成榜样，相反的话，就会出现叛逆期，原因是孩子认为父母不是他要学习的对象。

 

“父母请多多学习怎样扮演好父母角色，其实并不难，只要愿意，互联网上就能搜索到很多资料，只是在于你选择看明星绯闻，还是吸收如何跟孩子沟通的资讯，就从我们开始做起，不然的话到最后吃苦的会是自己。”

 

她认为，其实不只有父母，大众也能伸出援手引导边缘青年，“不管是不是边缘青年，要帮助一个人不用想得太复杂，只需让他感觉幸运即可。我很幸运，每次在关键时刻都遇到贵人和天使，要是没有他们，搞不好你要在监狱见我。”

 

对她而言，每个人都有能力让别人幸福，而且或许一个小小的举动，在对的时候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要是不具备热情帮助边缘青年，至少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批判他们，就算对他们无感也不要紧。

 

伍玥莹期待能复制自己的幸运给其他人，除了帮助政府推动青年发展政策，她于3年前，也跟一班朋友在槟城双溪槟榔开设社区青少年发展中心，给当地小朋友创造一个归属的地方。

 

“我不是神，社会有太多问题，我不可能解决得完，但我可以打造一片净土，至少青少年要找出路的时候，他能找到那条路，尽我所能拉他们一把。 ”

 

在她眼中，边缘青年同样是国家的栋梁，因人生经历比一般青少年来得多，要是生命获得转变，相信他们能有一番成就。